少爷的宠婢01~10完
古典武侠成人小说2024-11-15
楔子
日盛皇朝的人,鲜少有人不知道锦绣城的莫家,莫家殷富了十二代,几乎与
日盛皇朝的历史共存,而举凡与「布匹」有关的生意,莫家几乎都有涉猎。养蚕
厂、抽丝厂、染坊、布庄、绣坊,一应俱全。其布料之上等,绣工之精细,使得
莫家出産的布料、衣饰年年被朝廷选爲贡品外,一般人有钱还不见得买得到。
但身处于锦绣城的百姓们,除了知道这些外,还知道到了这一代,莫家只出
了一个少爷一个小姐,人丁单薄,但除了正牌的少爷与小姐外,其实还有另外三
位让人好奇的「小姐」。
別误会,这三位「小姐」可不是莫老爷的私生女或什麽半路认的幹女儿。而
是自小在莫府裏生活的三名「婢女」。
婢女又怎麽会是小姐呢那就要从她们的身份说起了。
第一个首推的,就是打小跟在大总管身边学习的「千菡小姐」,现在莫老爷
已经将绣坊交由她打理,听说等到大总管退休后,千菡小姐便会正式接任总管一
职,成爲莫府十二代以来的第一位女总管。
第二个要说的,便是从小跟在大少爷莫靖远身边的「乐雁小姐」。莫家大少
爷骄纵成性,喜怒无常的脾气大家是早知道的,听说放眼当今世上,只有这位乐
雁小姐治得了莫少爷,也难怪莫家老爷夫人对乐雁小姐另眼相看了。
第三个想到的,即是与莫家正牌千金一块儿长大的「怀香小姐」。这怀香小
姐大家都见过,总是跟在莫家千金身后,娇娇柔柔的,脸上总是带着让人舒服的
甜笑,被莫府大小姐拖着四处生事,焦不离孟的,也合该如此,毕竟怀香小姐是
让莫小姐捡回府的,听说就连名字,也是莫小姐帮她取的,再央求父母让她跟在
自己身边当玩伴,情谊自是不同。
最后当然不免提到莫家的正牌千金,莫元倩。
讲到这位莫家独生女,大家却不免偷偷摇着头,莫元倩长相极美,初见她的
人总是常常不小心的失了魂,但长得活似妖精仙女的莫小姐,行爲好比是脱缰野
马,常常在外闯祸,再让身后的怀香小姐背黑锅。
这四位小姐,便是锦绣城的居民们閑暇时最爱谈论的「风云人物」。他们也
不免猜想,四位小姐都到了适婚年龄,不知何时会有喜讯传出
锦绣城百姓们,引领期盼着。
第一章
十岁的乐雁跟在王大娘身后,手上小心翼翼的端着碗热腾腾的炖燕窝,这可
是夫人特地嘱咐,要厨房做了送到少爷那的。
小小的脸上有抹不安,想到等会就会见到大家口中的那位「少爷」,她就沒
未由的紧张。
到莫府爲僕已经三个月,她也逐渐习惯这样的日子,虽然莫府大得让她随时
会迷路,但是她很认真的在记、在学,幸而她年纪小,要做的活儿大都也在固定
地方,一时间也还沒鬧出什麽事。
托盘上的补品传来阵阵的香气,让她低头多看了几眼。
炖燕窝呢!她还是头一次看见这样的汤品,听说裏头放了许多珍贵的食材,
光是这麽一碗,便是寻常人家一年的收入。
原本这差事也轮不到她,只是厨子好不容易将这道做工繁复的补品做好时,
负责伺候少爷的僕儿却正好鬧肚疼去茅房了,怕这麽耽搁失了味儿,因此便要她
送到少爷的「靖宇轩」去。
她人小不敢违逆,而管理厨房的方大娘脾气并不好,所以虽然不知道少爷的
靖宇轩在哪,她还是硬着头皮端了汤,幸而遇见了王大娘,好心的带她路,要不
肯定要糟。
「前头便是了。」王大娘停下脚步,对这初来乍到的乖巧女娃有些同情,
「少爷不爱人随意进去,所以我只能带你到这儿。」
「我知道了,谢谢王大娘。」乐雁露出笑容,感激的朝王大娘福了福身,
「那我进去了。」
要不万一补品凉了,少爷怪罪下来可就不得了了。
「乐雁。」王大娘终是忍不住唤住了她,含蓄提醒,「少爷他……脾气不太
好,你一会儿进去可要小心些,千万別惹了少爷不快,否则只怕你接下来在府裏
的日子会不好过。」
王大娘知道这女娃儿是个好孩子,爲了肩负起家裏的生计,才来莫府当丫头,
签了八年的卖身约。
要她说,依乐雁的年纪和进府的资历,压根儿不应该派她来和少爷打交道,
只怕是有人想整这女娃儿。
可就算知道,她也沒办法帮上忙,只能提点一下了。
「好的,我会小心的。」原本就紧张的乐雁,听见王大娘这麽说,心裏更加
担心了。
「好,你快进去吧!」王大娘摸摸她的头。
乐雁点点头,瘦小的身子消失在拱门后。
王大娘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
只希望少爷今儿个的心情好,千万別爲难乐雁这小丫头了。
踏进靖宇轩,乐雁沒心思打量周遭的景色,只是暗自着急。
怎麽少爷住的地方那麽大啊这样她怎麽知道少爷现在人在哪
感觉手上的汤品逐渐冷凝,她更急了。
「少爷」她怯生生的唤着,像热锅上的蚂蚁四处张望,只可惜她人生得矮
小,就算踮着脚也看不远。
「怎麽办……」她担心的看着手上的东西,忍不住加大了音量,「少爷……
少爷……」
「吵死人了!」
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吓得她身子一颤,碗裏的汤不小心洒了一些。
「啊!」她惊叫。
「你是谁谁准你进来的」说话的正是莫家大少爷莫靖远,他一脸不悦的
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小娃儿。
乐雁一擡头,傻了。
他就是少爷吗原来少爷长得这麽……溧亮!
「你是傻了吗我在问你话!」莫靖远瞪着眼前的小不点。
这是哪来的小孩子他向来不爱閑杂人等进他的地方,这小丫头是迷路了还
是天生就笨
「我……夫人要厨子大叔炖了汤,我是送汤来的。」想到王大娘的叮咛,乐
雁怕惹他不快,连忙说明来意。
「磙出去。」微敛的风眸连看都沒看向她,转身又朝自己屋裏走去。
「可是……」虽然不敢违抗少爷,可是如果她就这样端着汤回去,厨房那边
大概也会生气吧!而且还有夫人……
「少爷,那个……」她呆呆的跟在他身后,试着跟他说明自己手上东西的重
大意义,「这是夫人特地交代,然后陈伯费了好大工夫才炖好的,再不喝就要凉
了……」
「谁准你跟着我的」莫靖远沒有大吼大叫,但光是那抹毫不掩饰的嘲讽目
光,就够让人害怕了。
「沒有人……」乐雁心裏一突,沒想到少爷长得这麽漂亮,看人的眼神却让
她害怕,很想要马上逃走,「可是,方大娘交代了要把补品送来这给您!喝。」
她怯怯的打量着少爷,少爷的反应跟她想的有些不一样,原本她想,衆人口
中脾气不好的少爷,应该是一副兇神恶煞的模样,她这样不听话,他大概就会破
口大骂,差劲一点还会打人,沒想到他只是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瞪着她。可光这样
看着,她就微微在发抖了。
「她要我喝,我就得喝吗」莫靖远高傲的睨着她,像是在看着什麽笑话似
的。
「不是这样的……」乐雁被他毫不客气的质问给问得哑口无言,不知道该怎
麽说才好但即便怕他,她还是鼓起勇气解说着,就怕他误会了。
「我听说咱们府上前几日收到了盒上好的燕窝,夫人这才要陈伯用心烹调,
做了这道补品给少爷补身子。这裏头用的全是最好的材料,很贵的。」她是真的
很担心手上这碗补品出了差错,要是不小心打翻了,恐怕她这辈子都要在莫府裏
当小丫鬟来抵债了。
她不安的动了动身子,端着东西走了这麽段路,其实她的手好酸。
「贵」莫靖远嗤笑一声,看着搞不清楚状况的小丫头,「在我面前,容得
你说这个字吗」
他莫家什麽沒有,银两最多,瞧这小丫头小心翼翼的模样,真是好笑极了,
也许燕窝这东西別人看重得很,可是在他眼底,大概就跟路上的石头沒两样,有
什麽了不起的
乐雁一愣,怎麽,「贵」这个字不能说吗
「对不起,少爷。」她诚心认错,只希望別惹怒眼前的少年,「我不知道不
能说。」
莫靖远瞪着她的发旋,想着她是在耍笨还是其它。
「出去。」懒得和她多说,莫靖远再次赶人,只是这次少了个「磙」字。
「可是汤……」乐雁有着小小固执,「这个一定……」
她不知道该怎麽说,可是这麽好的东西他不要吗这样多浪费啊!
「就算少爷觉得很便宜,但是这毕竟是好多人的心意,如果少爷不吃的话,
夫人、陈伯都会觉得很难过的。」
「难过」他像是听到了什麽趣事,微带恶意的笑容看着眼前稚气十足的娃
儿,「我看,最难过的会是你吧!」
说得那麽冠冕堂皇,说穿了只是怕回去交不了差被罚吧!看不出来她小小年
纪,就已经这麽不老实。
「我」乐雁不太懂他的意思,他吃不吃,她都不会好过啊!
「你怕罚吗」
天外飞来这麽一笔,让乐雁乖乖的点头。
「是吗」莫靖远漂亮的面容上沒有流露过多的情绪,只有唇畔的笑容显得
有些不真心,「这时候你倒诚实了。」
只可惜,他已经给过她很多次机会,偏偏她不识相的硬是要留在他面前惹他
生气!
「如果汤洒了,恐怕你回去会被罚很惨吧」他不经心的说着,眼眸扫过她,
期待着她的反应。
「是啊!」乐雁全无心机的答,「所以我很小心呢!就怕……啊!」
话还沒说完,软嫩的童音已经尖叫出声,成觉手上微热的疼痛,更可怕的是
……她看着地上的一片狼籍。
「打翻了呢!」莫靖远微微一笑。
「爲什麽」出乎他意料的,乐雁沒有放声大哭,也沒有下跪求饶,她只是
擡起头,忘了尊卑的直直望着他,毫无畏惧,只是疑惑不解。
他爲那双纯净的眼眸而心惊,随即故作不在意的一摊手,连回答她都不愿意。
他以爲她会忍不住发脾气,却沒等到。
乐雁只是安静的拿起托盘,默默的收拾了地上的碎片残着,然后头儿低低的
朝他福了福身,便转身离开了靖宇轩。
就这样
莫靖远看着那抹远去的小小身影,漂亮的眉一紧,只觉得心情更差了。
莫名其妙的丫头!就不要再让他遇见!
他气愤的盯着地上残留的痕迹,想到方才掀翻盘子的时候,好像洒了不少汤
汁在她手上……
不管了!谁教她要惹火他,受点教训也是应该的!
他背过身子,微僵的身子往书房走去,不再将这段小意外放在心上。
夜凉如水,初春的锦绣城虽然已渐渐回暖,但入了夜水气遽增,连带的气候
也沒了白日的舒爽。
嫌屋裏闷热,莫靖远施展已小有火候的轻功绕了一大圈后,突然发现下人房
东边的树丛后,有种鬼鬼祟祟的声响。
他勾起笑,如果是贼人,那就有趣了。
他的日子实在过得太过无趣,如果能有些意外,也许他晚上会睡得好些。
他随手拾起一颗石子运气弹向颤动的树枝后,随即传出一声娇嫩痛唿。
这声音相当稚嫩,而且……有些耳熟
莫靖远很快的想到自己在哪听过,不自觉的沈下脸。
「出来。」
毫无动静。
「不要让我动手。」不悦之意更重了。
终于,黑影微晃,小小的身子出现在他面前。
「这麽晚了,你在这做什麽」他看着眼前的丫头,小脸压得低低的,像是
……不想见到他。
思及此,他口气更恶。
「不说吗还是要我叫人未问」
「不要……」沈默的人儿终于开口了。
「那还不快说。」他淡扫过她身上单薄的衣物,目光落向她紧紧闰住的双手,
「手裏拿着什麽」
显然他是问到了重点,只见她微微一震,飞快的擡头看了他一眼,不自觉的
向后退了一步。
只消一眼,便让他瞧清其中的情绪,是倔,也是怕。
「打开我看。」她越是想藏,他就越好奇,这麽晚了,一个女娃儿独自躲在
这地方,到底是在变什麽花样
乐雁不敢抗抗他,只得摊开双手,让他看清自己掌上的东西。
「红蛋」莫靖远有些意外,她这样用心保护的东西,居然只是一颗染了色
的鸡蛋「你半夜不睡觉,一个人拿着颗红蛋躲在这做什麽」
他越来越搞不仅这小丫头了。
「我……」乐雁小心打量他的脸色,思索着该不该吐实。
「说。」莫靖远沒耐心等她支支吾吾到天亮!「老实说,不然我就唤醒所有
人查个清楚。」
他这样威胁,怕连累大家的乐雁只能乖乖说了。
「今儿个是我生辰,王大娘便染了颗红蛋给我吃。」说完,她忍不住偷偷看
着他,想看看他有沒有生气,呐呐的再解释道:「这蛋是王大娘私下给我的,我
也还沒吃……一会我就放回厨房去,请少爷不要怪罪到王大娘身上……如果要罚,
就罚我好了。」
反正自己也被罚习惯了,自从那天带着破碗碎片回到厨房后,方大娘就对她
更加严厉了,她也沒提,其实王大娘也是可怜她,被方大娘罚一天只准吃一餐,
才会刻意弄了这颗红蛋说是要让她过生辰,虽然起不了大效用,但至少能让她在
生辰这天,不至于饿着肚子入睡。
莫靖远微讶的盯着她,她怎麽会以爲,他会跟她计较一颗蛋
「既然拿了,爲什麽不吃,要一个人躲在树丛后头你在做什麽」不理会
她的请罚,莫靖远只想搞懂她的行爲。
见他沒追究手上的红蛋。乐雁有些惊讶,却仍不敢太放心,她可沒忘了上次
的事情,少爷喜怒无常的脾气,在下人间早不是秘密,也许他现在和顔悦色,下
一刻就会把她捉去交给方大娘发落呢!
「快说。」见她半天不答话,就是拿那双眸子瞅着他心烦,他微拧眉,粗声
催促着。
这麽兇……乐雁忍不住委屈的红了眼眶,却硬脾气的不让眼泪落下。
「我想家……睡不着……怕吵到其它人,才跑到这裏。」她不自觉的又握紧
手上的红蛋。
她想起爹还在世时,娘也会在她生辰的这天,奢侈的帮她弄颗红蛋,摸着她
的头,微笑的看着她跟弟弟开心的吃完。可是现在,虽然还是有颗红蛋。但娘却
不能陪着她吃了,小弟也吃不到了。
看着她的动作,对上她悲伤的水眸,莫靖远的左胸突然一震。
他想起了自家的那个妹子,她大概只跟元倩一般大吧两个人的遭遇却是云
与泥的差別,自己那个妹妹有整个莫府当靠山,別说是府裏了,整个锦绣城都任
由她胡闯乱鬧的,就算出了事,即使爹娘不管,也还有他这个哥哥出面。
但是,眼前这个女娃儿,却连生辰当天,都只能这样寒酸的拿了颗红蛋,窝
在沒人发现的树丛裏。
咕的一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讶异的低头,像是在确认那声响的来源,而她
脸上的那抹微红代表了他沒听错。
「你……肚子饿了」他沒注意到自已的眉头皱得有多紧,那提问的模样有
多兇恶。
「我……」乐雁沒回答,也不知道自己能怎麽回答,总不能直接说,都是他
害得她一天只能吃一餐吧
莫靖远沒再多问,直接牵起她的手,走到旁边的亭裏,找出搁置一旁的烛火
点着了,再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先把蛋吃了吧!若是还饿,再去厨房找东西吃。」他不高不低的声音听不
出情绪,仿佛两人这样并肩坐着是再寻常不过的。
第二章
「说,你这玉佩是打哪来的」中气十足的质问声,刻薄的声调加上颇有份
量的身形,熟知的人一看、一听,就知道是掌管厨房的方大娘又在管教下头的人
了。
乐雁瞪着被她硬扯走的玉佩,倔强地不肯开口回答。
「不说吗不说我就打到你说爲止!」方大娘气得拿起一旁的竹条就往她身
上抽。
整间厨房就这丫头最难管教!老是拿着那双水灵灵的眸子看人还不打紧,每
次她在管人的时候,就搬出一堆大道理来想压人,怎麽,以爲读过几年书、认识
几个大字就了不起了吗她难道不知道,厨房裏,她才是道理!
「你说不说说不说」方大娘毫不手软的打着,嘴裏不忘辱骂着,「就凭
你这副穷酸样,怎麽突然会有这麽块玉佩手脚不幹净的丫头,还不说是从哪偷
来的!信不信我打死你!」
一下又一下的打在乐雁身上,她痛缩着身子,却不肯开口求饶,大眼瞅着方
大娘,细声却坚定的辩驳,「那不是我偷的……请还给我。」
「不是你偷的不是你偷的,难不成是天上掉下来的吗」方大娘见她仍是
不肯乖乖认错,打得更兇、更用力。「你这死丫头,成天在厨房给我惹事还不够,
现在居然连东西都敢偷若是我不好好的教训你,让大总管知道了,还以爲是我
放纵手下的人呢!」
乐雁咬紧唇,努力的不痛叫出声,在心裏告诉自己,反正也不是头一次挨打
了,只要忍住便是了,但即使这样想,全身上下又痛又热的,很像是被放了把火
烧似的难受,她用双手环住自己盡量不去想那不断落下的竹条是打在自己身上。
她越不求饶,方大娘就越是生气。
「死丫头,就是不说吗」这丫头,根本是来克她的,要是不好好教训一下,
其它人有样学样的那还得了!「好,不说我就打死你!」
其它人畏惧着方大娘的严厉,不敢开口,就怕一开口,她手上那根竹条也跟
着转向,往自己身上抽,可是如果再不制止的话,乐雁会被打死吧!
终于,有人忍不住的开口了。
「方大娘,別再打了,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
「是啊!方大娘,她不过是个孩子,你这样打她,她怎麽受得住」更不用
说乐雁成天被她罚挨饿,饭沒吃个饱足,该做的事情一样都沒少,看她平常幹活
儿时连站好的力气都沒了,更何况现在被她打成这样!
「孩子就因爲她是个孩子,我才更要打!年纪小小不学好就学会偷东西,
这样长大怎麽得了!」
乐雁瑟缩着,觉得自己再也撑不住了,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接到通知的大总管一进门,正好就看见这幕。
「这是怎麽回事」他皱起眉,蹲到乐雁身边,这才发现小丫头伤痕累累,
露出衣衫外的手上全是新旧交错的伤痕。看着一旁手上还拿着竹条的方大娘,他
马上明白发生了什麽事。
「我不是说过,別动不动就随意打人」他看向方大娘,眼裏有着责备,
「下手还这麽重!」
「大总管,您有所不知,这丫头老是不听我的话,动不动就和我顶嘴,现在
更是手脚不幹净的偷东西!我也是真的气不过,才想说给她点教训,看她会不会
懂事些!」方大娘看到大总管未了,虽然有些心虚,嘴上却仍辩解着。
「偷东西」大总管有些讶异,地上这孩子他认得,是四个月前才进府的,
乖巧伶俐又识字,他记得自己把她拨到了小小姐的宅院裏,希望她能稳住自家那
个脱缰野马似的小小姐,怎麽会跑到厨房来做事而且……
「她偷了什麽」那孩子不像是偷儿啊!
「这个。」想起自己有「物证」,方大娘胆子也大了起来,「大总管,您看,
她怎麽可能会有这麽贵重的玉佩」
大总管一见到那块玉佩,当场大惊失色,起身从方大娘手上接过,一眼就认
出这玉佩确实是少爷莫靖远不离身的那一块,这……
「这玉佩哪来的」他看向方大娘。
「不就是从她身上搜出来的吗她先前分明就……」方大娘的话再次被打断,
大总管又蹲回乐雁身旁。
大总管正要问乐雁话,却发现她早巳沒了反应,手一探,幸好还有微弱的鼻
息。
「这孩子晕过去了。」大总管责备的看了方大娘一眼,后者嘴硬的不肯认错,
半点愧疚之意也沒有。
「不关我的事,说不定她是怕事装晕!」说完,方大娘还真的就要把瘫在地
上的乐雁给提起来,「喂!別装死了,快起来。」
「住手!」大总管皱眉制止,看来他真的得好好处理一下方大娘这问题了,
他唤来一旁年纪较大的丫鬟,「你先把她抱回房,再去请大夫来。」
「大夫」方大娘不能接受的看着大总管,「大总管,这丫头偷东西的事…
…」
「这块玉佩是少爷的。」…句话,让方大娘住了口。
不会吧这丫头胆子这麽大,居然连少爷的玉佩都敢偷
「这……这不关我的事……」方大娘开始有些惧意了,不过是怕极了莫靖远
一怒之下,连自己都处罚。
「这玉佩……」大总管想到都头痛了,说是那小丫头偷了那块玉佩,那是决
计不可能,莫非是少爷掉了
不管是怎麽样,这块玉佩可是老太爷送给少爷的「见面礼」,意义非凡,现
在东西不在少爷身上,就是麻烦。
「总之,你和我去见少爷吧!」大总管一脸严肃,沒等方大娘反应过来,就
率先转身。
方大娘再怎麽不情愿,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了。
「这玉佩爲什麽在你手上」见到那块熟悉的玉佩,莫靖远的眉头微皱,瞥
向大总管。
本以爲这事就此结束了,怎麽大总管又拿着玉佩回来该不会那丫头还真胆
敢不收他这礼吧
「这是负责厨房的方大娘,她发现厨房的丫头身上有这块玉佩」
「我送的。」莫靖远不耐的打断他的话,看着两人突然变了脸色,他心生不
祥之感,「玉佩爲什麽在你手上你们把她怎麽了」
大总管背嵴发麻,原本他猜想,这玉佩大概真的是少爷不小心掉了,让那丫
头给捡了去,怎麽也沒想到这向来随性任意的少爷,居然连这麽重要的东西也能
随手给人!
一旁的方大娘也傻了,一想到自己做了什麽事,她忙不叠的跪了下来。
「少爷饶命啊!我不知道那是您……我以爲……我……」方大娘「我」了半
天,就是不知道该怎麽解释自己的错误。
完了,这下全完了。
「饶命」莫靖远转向大总管,向来漫不经心的目光已被严厉取代,「到底
出了什麽事」
两人吞吞吐吐的模样,分明是有事不敢说。
「方大娘以爲那玉佩是偷来的,所以责罚了那小丫鬟。」大总管也只能照实
说了,希望少爷只是一时兴起随口问问,千万不要是十分看重那小丫头!要不刚
才那娃儿奄奄一息躺在地上的样子……
「责罚」莫靖远漂亮的风眸流露诧异,想起那晚看过的伤痕,「不会是打
了她吧她现在人呢」
看到莫靖远的反应,大总管知道这下麻烦大了。
「在她房裏。」
正要往外走的莫靖远蓦的一顿,危险的微眯起眼。
「她房裏」如果答案是被关进柴房,还是在厨房幹活,他都不意外,可是
怎麽会在大白天的,让乐雁回她房裏
「小丫头被打得……有些伤。」即使是当了莫家十几年的总管,这次他的冷
汗还是很不争气的悄悄滴了下来,「我已经请大夫回府了。」
「严重到需要请大夫」莫靖远挑眉,怒意横生的瞪向躲在一旁的方大娘,
「是你下的手」
「少爷饶命啊!」方大娘脚一软的又跪了下来,怕极了。
「带我过去看乐雁。」莫靖远现在沒空理会她,他心裏担心的是那个倔丫头,
临出门前,他冷冷的回头,看着仍跪在原地的方大娘,「你最好求菩萨保佑乐雁
沒事,要不我一定将你革了职送进官府。」
「少……」连个话都说不完全,方大娘颤抖的擡起头,才发现人早走远了。
爲了自己的前途,她即使双腿虚软,还是使劲的撑起身躯,追在大总管身后。
那个娃儿……不会真的这麽短命吧
她开始担心了。
乐雁瘦小的身躯蜷曲着,苍白的面颊还盗着冷汗,身子却是一片热烫,这样
的情况,让向来不算好脾气的莫靖远怒红了眼。
他瞪着乐雁动也不动的身子,还有那刺目的伤痕,心裏突然有抹挫败。
他是莫家的独子长孙,可谓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家裏的长辈都将他当宝的宠
他、随他,府上的下人则是敬他、畏他,这样的他,早已经习惯了要什麽有什麽,
所有的事情都会照他想的发展下去。
直到今天,出了个例外。
他沒想到自己破例想照料一个小女娃,结果居然是害得她如此凄惨,更沒想
到他以爲的「护身符」却害了她。
「乐雁」声音沒有以往的冷漠高傲,莫靖远就像被甩了一巴掌似的难得颓
丧,小心翼翼的看着床上的人。
他焦急的发现她根本毫无意识,转头就吼,「不是说去找大夫了拖拖拉拉
的是在磨蹭什麽沒看到她很不舒服吗」
「少爷,大夫已经在路上了。」看到少爷好声好气的唤着床上的人,跟平常
的少爷连不在一块,不过他刚这样一吼,他就确定眼前的确是莫家少爷本人了。
「派人去催。」莫靖远头也不回的交代。
「是。」大总管以眼神示意,一旁的人很快的去办了。
「少爷,这边是下人房……」跟他的身份不符,而且他也不爱待在別的屋子。
大总管很体贴的提议,怕他再待下去只会心情更差,「您要不要先回靖宇轩,一
会儿我再去向您回报」
大总管这麽一提醒,他才发现自己站的屋子又小又简陋,虽然整齐清洁,但
和他的屋子有天壤之別。
而且这娃儿躺的地方,说是床,也不过是硬木闆钉成的通铺。
沒多想,他轻手轻脚的抱起床上的女娃,这才发现她轻得像根羽毛似的!
「你们是都沒给她饭吃吗」他忍不住恼怒,抱着她就往外走。
「少爷」大总管被他今日的反常行径吓得失了平日的冷静从容,动不动就
瞠目结舌的。
那个高高在上,对人爱理不理的娇贵少爷,居然不嫌髒也不嫌麻烦的抱着那
个娃儿……可是,要抱她上哪啊
「少爷。」他很快的恢复过来,追在莫靖远身后,「您上哪去」
莫靖远回头一瞪,阻止了他的脚步。
「那地方适合她待吗」虽然说是春季,但晚上还是冷极,那单薄的床闆被
褥是能御寒吗更不用说他怀裏的娃儿现在还病着,光是那不正常的高温就让他
满肚子火,「我带她回靖宇轩,你马上把大夫给我找来!」
看着怒气勃发的莫靖远,大总管真的是无言了。
婢女不住在下人房,不然哪裏才适合
可是他不能质问少爷,万一惹得他不快,自己也不会有好日子过,还是赶紧
把他交代的事办好。
「快,快去把大夫拖来!」大总管急忙的拉住一名家丁,匆忙交代。
迟了,他很怕那女娃儿出事,更怕自己就这样陪葬!
「怎麽会把孩子搞成这样呢」老大夫低声咕哝着,话声断断续续的飘入莫
靖远的耳裏。
他微眯起眼,看着放下的床幔。
什麽男女授受不亲,她不过是个孩童,还怕他怎样吗
老大夫的话又飘了出来,「真可怜,浑身都是伤,这……真狠心啊!」
听了这些话,莫靖远的心微微一抽,想到方才抱她回来的时候,稍微一个震
动,她就紧皱着眉头、惨白着脸,却是连声痛都喊不出来,不难想像衣裳下有多
少伤痕。
「怎麽下得了手啊……」老大夫又是摇头又是叹息的,「这大户人家的公子,
还真是沒天良……」
莫靖远面颊微动,很想大声爲自己辩驳「人不是我打的」!只是心裏又有一
个声音告诉他,其实她会变成现在这模样,自己也不能说是全无关系。
更不用说,府上的下人出了这等事,代表他这个主人在管教上的确有过失,
才会让这种事发生。
他也有责任,所以他隐忍着不开口,另一个原因是怕岔了老大夫的心思,他
的手脚已经够慢了,如果还要跟自己争论,搞不好要看病看到天黑。
「还沒好吗」终于,莫靖远忍不住的开口。
大总管见莫靖远眉头微皱,连忙上前安抚,「少爷,让大夫检查得仔细点,
也比较安心。」
莫靖远一嗤。
这时,老大夫出来了。
「真是可怜啊……」
莫靖远忍不住恶狠狠的瞪去一眼,这老大夫从刚才就这样叨念不休的!
「她还好吗」
「不好,一点也不好。」沒被莫靖远的恶声恶气给吓到,老大夫还是面容哀
戚,不忘摇了摇头加强那「不好」两个字。
「不好怎麽个不好」莫靖远站了起来。
大总管连忙拦在莫靖远面前,面带微笑的看着城内首届一指的老大夫。
「程大夫,你別恼,我家少爷是心急,担心那女娃儿。」
「担心怎麽,堂堂莫家少爷,也怕吃上杀人官司吗」老大夫忍不住望着
眼前眉目漂亮的少年,毫不客气的开口教训着,「我看你长得人摸人样,怎麽下
手这麽重饿她打她的,她不过是个孩子啊!你也大不了她几岁,怎麽就这麽残
忍!」
大总管脸色铁青,这向来心直口快的老大夫,怎麽会有这麽离谱的误会啊!
这下完蛋了,少爷不气炸才怪。
他都做好了准备,万一少爷真的大怒,赶老大夫出去,他也只好盡力的护着
老大夫,再另外想办法了。
可沒想到莫靖远脸色虽然难看,却沒有动手。
「不是我。」莫靖远淡声反驳后,看向床上动也不动的身影,「她还好吗
不会有事吧」
「不是」老大夫显然有些意外,锦绣城裏的人多半听过这莫家少爷的名号,
也都知道他那任性妄爲的性子,据说莫家沒一个人管得动这大少爷,也因此,他
才会这麽猜测。
见老大夫仍有怀疑,大总管连忙解释,「她是教厨房管事大娘给伤的,那大
娘管人一向太过苛刻,是我误以爲她自有分寸,才会出了这麽件意外。」
大总管心裏其实也是有点愧疚的,早就听闻方大娘惩处手下太过狠厉,是他
一直以爲事情不严重,便搁着沒处理,才会发生这种憾事。
「这样啊!」老大夫点了点头,这才放下怀疑,「女娃子像是饿了好几天,
体力不济,身上又都是伤,虽然大部分都只是皮肉伤,可旧伤全然沒处理。连药
都沒上的,再加上新伤又叠了上去……」
老大夫忍不住又开始摇头,明明是那麽白净可爱的女娃儿,却被打成这样,
怎麽下得了手啊!
「究竟是怎样」莫靖远不耐烦的追问,这老大夫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啊
这样吊人胃口很有趣吗
「一些伤口都发炎甚至化脓了,加上她又都沒进食,气虚体弱,恐怕是……」
老大夫叹了好长一口气。
「是怎样」他真的想直接拎起这蒙古大夫的衣襟。
「兇多吉少啊!」老大夫无视他微露兇光的模样,依然自顾自的摇头。
「怎麽可能」
不只莫靖远不信,大总管也是一脸震惊。
「大夫,你说得也太严重了吧」大总管一脸严肃,「不过是挨了顿打,饿
了几顿肚子而已……」
在老大夫的瞪视下,大总管很识趣的住了口。
「挨打饿肚子是小事吗你要不要自己试试看」老大夫看向一旁的莫靖远,
颇讶异的发现他拳头紧握,脸上的神情像是有些懊恼,漂亮的眼裏有着未知的情
感,「你很担心」
传闻裏任性至极的莫家少爷,居然会担心一个下人的死活
「她不会有事。」莫靖远擡头,脸上已沒有任何表情,「再去找大夫来,我
一定要治好她。」
「喂!你这小子是当我不存在啊」老大夫不悦的站到他面前,「我人都还
在这,你找什麽大夫」
莫靖远漂亮的风眸轻睇他一眼,「你不是救不了吗」
「谁说的!」老大夫不服气的跟他瞪起大眼,「我是说兇多吉少。」
「那就是沒把握了。」莫靖远轻哼。
「怎麽可能!」老大夫气得鬍子都要翘起未了,「纸笔拿来,我开方子,只
怕我开出来的药单,你备不齐药材!」
「凭我莫家,有什麽药材拿不到。」莫靖远眼裏闪过亮光,嘴上却仍是嗤笑。
「好!」这瞧不起人的小子,他非得让他心服口服不可,「既然这样,我保
证这小女娃儿绝对有命留着!」
「只有命在」莫靖远讪笑,「她现在也还有气不是吗」
「你……」这小子,把人瞧得这麽扁,「咱们走着瞧!我绝对要把这小娃儿
给治得健健康康、妥妥当当,让她活得比你还长寿!」
老大夫不甘受辱啊!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莫靖远以相当怀疑的口气、非常不信任的表情说着。
「你你你……总管,纸笔!」可恶的小子!
「在这、在这。」一旁的大总管早就准备好了。
老大夫飞快的写下药方子,交给大总管。
「快去抓药,迟了这小娃儿有什麽意外,可別算在我头上。」老大夫的话像
是对大总管说的,人则是看着莫靖远。
「派人快去,不管大夫开了什麽药材,都给我找回来。」莫靖远不在乎那纸
上有多少珍贵的药材,他只在乎床上那个娃儿的伤能不能好。
听他这麽说,老大夫也不客气了。
「先治伤,再调理,到时候补品也不能少。」老大夫微顿,最后一叹,「小
丫头这次元气大伤,恐怕得要长期调养,身子才能强健。」
「知道了。」莫靖远朝大总管使了个眼色,要他送老大夫出去,自己则走向
床边,看着脸色惨白,一直沒醒过来的人。
床上的人儿有些一过瘦,短短几日未见,脸已经小了一号,又长又密的睫毛
下带着黑影。他未曾做过粗活的手掌握住她露在被外的小手,她的掌心粗糙冰凉,
甚至有着细碎的伤口……
「少爷。」大总管又转回房裏,看着行径怪异的莫靖远。
刚才听着少爷嘴上激着老大夫许下承诺,事实上是担心极了乐雁,还说要用
上最珍贵的药材,甚至要帮她长期调养身子……这会不会做得太多啦不过就是
一个小丫头啊!
「药呢」察觉他的存在,莫靖远收回握着她的手。
大总管微僵,少爷以爲他用变的就能变出来吗才过多久!
「派人去药铺抓了。」大总管小心翼翼的回答,深怕惹怒这个不一样的莫靖
远,「少爷,这娃儿……我安排让她到梧桐院去休养」
少爷向来不爱让人进他的屋子,更不用说她现在躺的还是少爷的床耶!
「不用。」淡瞥他一眼,莫靖远重新坐回椅上,「从今天起,她就留在这。」
留在这大总管看着他,实在很难揣摩主子的心意。
留在这的意思到底是哪种啊是留在这服侍少爷,还是留在这休养
「愣着做什麽下去盯着药,好了就送过来。」莫靖远头也不擡的吩咐完,
拿起一旁的书便看了起来。
「是。」就算他有很多话想问,也只能乖乖的退了出去。
他是少爷,他说了算。
只是他那时候怎麽也沒想到,少爷这麽一留,就把人留了整整七年。